(二)现代文阅读Ⅱ(本题共4小题，16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6~9题。

选文一：

摊担与叫卖(街头夜之五)

吴伯箫

寂夜宜于深思，寂夜宜于狂吟；哲学家与诗人都应当是夜之骄子。漫挑着立孤灯，轻捻着短发微髭，蹙紧了眉，敲点着甲指，浑浑噩的宇宙，怕要是在这幽渺的情景下分开天与地，安排好日月星辰的吧。幽灵超脱，幽灵倘能超脱，神祇羽降，神祇若可羽降，也总该是速濛的大夜中才升升坠坠浮浮沉沉的。

每天的每晚，每晚的每夜，每夜的卓午梦阑，是我回来了，又是我回来了，从一个我不必告诉，您也可无须晓得的所在，神秘得像烂醉着的地方。走着，十之八九是走着，间或坐车，坐一部“呜啊呜”的洋车，咿呀，那时候啊，心头塞着饱郁，意绪焚着恶恋，看月听钟都要泪汪汪地，说：“又是一夜么?唉，逝者如斯，又是一夜呢！——我底[“]人！”——造物者眼睁睁伸出了庞然无情的手指从无穷而有尽的岁月栏内瘫容不迫地又像急遽匆匆地抹丢了你底，他底，也算是一切底，一条一丝一缕浅浅浅浅的印痕。哦，一夜一天：哦，一天一夜，在过着；过着啊！仿佛无所事似地，就无所事似地风消云散了。“油浒……框!”

喂，还有人呢！是一个叫卖者，踉跄地走着，蹭蹬地拖着，盲人般，影儿黑子夜。怎么叫呢?虽然是邂逅的遇，也称伙伴吧。伴如同路人。路人有朝就是伙伴。翻一翻掌，摔一掉身，红绿就各异其色了，始且杂乱地唤，随意地呼吧：“大哥！”“老弟！”拍拍肩膀，熟得要亲嘴的群干。“嘿嘿，您吃啦?”“嘿嘿，偏过了！”忽然回过头来说：“什么玩耍！”哼！那星那月是雪亮的。

等等走！“油炸……糕！”我们一道嚷完这面铁膏的夜吧。不要怕不给钱我不吃你的。——人家睡时，咱且清清楚楚丝毫不爽地醒着；待人家都醒了咱再来它个胡里胡涂的睡。不好么?忒！整担！谁不说，正是要这蹩扭动儿。整扭的事多着呢，那就管不着了。

渐远,渐远,“油炸⋯⋯程!”

若是全无声息也罢了，倒静得和悦，静得稳；不貌乱腾腾地搔扰着：海啸伴了风狂，风狂伴了雨露，雨骤伴了地震雷鸣，还醒得惊险热闹；最怕，忽然，平白里一声；忽然，枪不及耳的一句，真叫做“难”，才叫腻呢。——夜深何，深夜啊，嗡嗡嗡，冬天炉上的浪水壶，夏天成群打带的嗓夜飞虫，“油炸⋯⋯猛！”真的迟了，影碎绊听不清了，像浪静的海边，泊着点点灯光的渔船。像大块沙漠，隐约鸣着忽，随着牧马。像世界的末日，坡此无望的希冀中，巨灵斥叱着万千舍泪呜咽的人群说：“碗下！”鲍经风霜的白发翁就紧忙里用了颤抖的双手扯扯那不懂事小孩说：“好孩子，快快在爷爷踩前跪下吧！”那慈怜与战栗流渗出额颗老酒。

想着，想着，转过了不知几条街。

十字路的口上，靠左去，一角，平排着三付挽扫，三参差的小摊。远远看去，不必仔细想，只估量着，大盖是馄饨，豆浆，老豆腐。各各有主。主人宛如在打盹的样儿，但都在忙碌着应接着自己应顾客。你看。高高的长方玻璃罩，装置着一丝半明不暗的油灯；灯光萤然，闪着朦朦胧胧的微光，映着那揣红的面色，及穹石了身子在努力着的影。锅里蒸着热气，淡烟似的缠绕着，啊，好一个盛大的宵夜饭！围着的一圈人，有一个在抹着额角的汗呢。

辣椒油！

多加糖！

煮得烫烫地！

你听见么?是来宾口里挪来的。

没错儿——主东也挪过去。

垂涎了吧，是跑跑颠颠一天来的华筵安。

越是穷小子，越讲什么道义：摆一个整脚小摊，也有很多斯文呢。有先来，有后到，天无二日；一拨一拨换，次序是铁铸的。争夺的事去你的吧！这儿没有你的份。

高三语文试题第5页(共12页)

“完了么?”卖馄饨的，尝豆浆的。成卖老豆腐的问

“完了！”卖老豆腐的，卖豆浆的，或卖馄饨的答。

“您先走吧，天不早啦！”

“慌什么?反正四去也是睡不着呆着，等你一会，说说话儿。

“呢！我也快了。——例是怪好的天，啊！”

“好。无风无土地。满天星。赶是尽这样我们就没有饭吃了。

“谁说不。

吸浆烟破?

夜这儿有。”

繁星灵着眼了，在领角微笑吧。抑是在哭着，掉点儿?但总之是很太平的。——我慢慢地从那儿就过了。轻轻地迈着脚步，时时地回回头，我仿佛望见那些人的头上浮出了一福白如草纸的人生。

(发表于1930年12月10日《华北日报》)

【注】底(de)，同“的”，在五四时期至三十年代用于领属关系，现已不用。(下同)

选文二：

《街头夜》系列是北京市民生活的写实。那时在西城察院胡冈给大户人家的两个儿子补习英文、数学。单日晚一次，一次两小时。往往晚饭后从和平门外出发，徒步或坐洋车，趁华灯初上，一路看行人车辆来往，商店在招呼顾客，摊贩在竞相叫卖，嘈杂的喧闹，缭乱的彩色，匆忙的，悠闲的，欢乐或阴郁的人群，在脑海里留下交幻繁乱的印象。“写点什么?”一路走，一路酝酿。九点宵夜后，补习结束，东家庭好洋车，便打道回“街”。

午夜作清晨，众人酣睡我独醒，是学李贺探紫囊壁理溢途收获的时候。虽然达不到“倚马可待”，而两三千字的组文是可以一气呵成的。写更夫，写老豆竹摊，也写警察。顺利的话，起草，眷清，当夜付部。蜜蜂采不到花汁。蜂蜜就歇杖，(创作)不顺利的时候十居七八。

那时不自量力，曾妄想创一种文体：小说的生活题材，诗的语言感情，散文的篇幅结构。内容是主要的，故事，人物，山水原野以至鸟兽虫鱼：感情粗犷、豪放也好，婉约、冲淡也好，总要有回甘余韵。体裁归散文，但希望不是散文诗。可是自己安慰创作的那种文体，尝试了四十年并没有真正成功。不过，那些篇日出世确是我的梦做得最熟的时候。

(捣选自吴伯瞻《无花果——我和散文》)

6.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一项是(3分)

A.开篇以“寂夜”为背景，通过“心头塞着恺邹，意绪焚着悬恋”等心理神态刻画，将读者带入一个深沉而宁静的情感世界，为后文的叫卖声作了情感铺垫。

B.作者通过“哦，一夜一天，哦，一天一夜，在过着；过着啊！仿佛无所事似地，就无所事似池风消云散了”的反复吟咏，强调了时间的流逝与生命的虚无感。

C.“油炸⋯⋯糕！哦，还有人呢！”作者通过这一细节，展现了街头生活的真实与生动。让读者感受到那种充满烟火气的市井气息。

D.作者通过“大哥！”“老弟！”等亲切的称呼，以及“拍拍肩膀”等的描写，展现了人与人之间短暂的温情，这种湿情只是叫卖的需要。

7.下列对文中“十字路的口上”段描述的解读，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该段落主要描绘了夜晚十字路口处三种小l吃摊的热闹场景，展现了城市夜生活的温馨与繁忙。

B.“高高的长方玻璃罩，装笼着一盏半明不暗的油灯”一句，通过细腻的描写。营造了小吃摊温馨而略带古朴的氛围。

C.通过小吃摊主的辛勤劳动和顾客的有序排队，展现了普通劳动人民的勤劳，朴素的人情味和道德观念。

D.“垂涎了吧，是跑跑顶倾一天来的华筵喽”直接表达了作者对小吃摊上食物的渴望和赞笑，也反映了作者对劳动人民生活的同情。

8.“我仿佛望见那些人的头上浮出了一幅白如草纸的人生”，承载着丰富的象征意义和深刻的情感，请结合文章简要分析。(4分)

 

9.文本二中作者说想创一种文体——“小说的生活题材，诗的语言感情，散文的篇幅结构”，你认为材料一是否符合这样的文体。(6分)

 

 

答案：

6.C（A项，没有神态描写；B项，没有强调生命的虚无感；D项，不仅是叫卖的需要）

7.D（D项中“直接表达了作者对小吃摊上食物的渴望和赞美”错误，此句主要是从侧面表现小吃摊食物的诱人，而非直接表达作者的渴望和赞美；“反映了作者对劳动人民生活的同情”也不准确，文段主要是展现生活的温馨与繁忙，并未特别强调同情之情）

8.（1）“白如草纸”这种“代表了他们生活的朴素和简单，也暗示了他们的生命故事尚未被完整地记录和展现。（2分，答出生活“贫困”也可）

（2）草纸的洁白也象征着一种纯真和未被污染的状态。尽管这些人的生活充满了苦难和不易，但他们内心深处可能仍然保留着一份纯真和善良。（2分，要扣“象征”作答）

9.符合。①小说的生活题材：文章通过深夜街头的摊担与叫卖声，生动描绘了一幅市井生活的画面。这种对日常生活的真实再现，是小说题材的重要特征。

②诗歌的语言感情：作者巧妙地运用了一系列生动的有画面感的意象，如“迷濛的大夜”“浪静的海边”“大块沙漠”等，加深了读者对情感的体验和共鸣。

③散文的篇幅结构：文章以深夜的街头为线索，围绕着摊担与叫卖声展开叙述，描写景物，抒发情感，刻画人物，结构灵活多变，体现了“形散神聚”的特点。

（6分，每点2分，结合文本作出简析，合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