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应物《送杨氏女》诗词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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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韦应物 上传者： 日期：12-05-29 |
韦应物
永日方戚戚，出行复悠悠。
女子今有行，大江溯轻舟。
尔辈苦无恃，抚念益慈柔。
幼为长所育，两别泣不休。
对此结中肠，义往难复留。
自小阙内训，事姑贻我忧。
赖兹托令门，任恤庶无尤。
贫俭诚所尚，资从岂待周。
孝恭遵妇道，容止顺其猷。
别离在今晨，见尔当何秋。
居闲始自遣，临感忽难收。
归来视幼女，零泪缘缨流。
【韵译】
我整日忧郁而悲悲戚戚，女儿就要出嫁遥远地方。
今天她要远行去做新娘，乘坐轻舟沿江逆流而上。
你姐妹自幼尝尽失母苦，念此我就加倍慈柔抚养。
妹妹从小全靠姐姐养育，今日两人作别泪泣成行。
面对此情景我内心郁结，女大当嫁你也难得再留。
你自小缺少慈母的教训，侍奉婆婆的事令我担忧。
幸好依仗你夫家好门第，信任怜恤不挑剔你过失。
安贫乐俭是我一贯崇尚，嫁妆岂能做到周全丰厚。
望你孝敬长辈遵守妇道，仪容举止都要符合潮流。
今晨我们父女就要离别，再见到你不知什么时候。
闲居时忧伤能自我排遣，临别感伤情绪一发难收。
回到家中看到孤单小女，悲哀泪水沿着帽带长流。
【赏析】
诗人的大女儿要出嫁，他的心情异常复杂，遂写了此诗。此诗是父女情的白描，是真性情的流露，令人读来感伤不已。
一看题目就令人悲伤，自己的女儿理所当然应姓韦，却因为夫家姓杨，就要改姓杨了，以后得称“杨韦氏”。在强调纲常的古代，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戚”通“慽”或“慼”，忧愁悲伤貌。“悠悠”也形容忧伤，如“悠悠我思”、“中心悠悠”、“悠悠尔心”等。“有行”指出嫁，“溯”是逆流而上，船必然行得很慢，反而因延长了离别的时间而更加难舍难分。
“恃”是依靠的意思，以小孩对母亲有依赖感，所以又以代指母亲，无恃指没有母亲。作者的妻子死得早，女儿们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常言：宁要讨乞的娘不要当官的老子，又说没妈的孩子象根草。一“苦”字说尽孩子们的不幸。但作者还算个好父亲，“抚念益慈柔”——加倍地疼爱她们，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大女儿大些，自动代替母亲承担起抚育小妹妹的责任，现在姐姐要出嫁了，姐妹情深，相互抱着痛哭不已，此情此景，何堪言哉！父亲毕竟是男子，自然要隐忍理智些，把满腹愁肠闷在肚里，女大当婚，岂能挽留。但女儿从小缺少内训——来自母亲的教育，以后怎么跟婆婆相处呵，未免牵肠挂肚。幸好所嫁的是户良善人家，他们的宽容（任，任从，引申为宽容）怜惜差不多可以减少过失吧，这是作者的自慰和希望。“资从”指嫁妆，清贫和节俭本来就是我所推崇的，又何必顾虑嫁妆的丰厚完备呢。同样是自慰，也希望女儿不要责怪当父亲的没什么积蓄。并吩咐女儿：要孝顺恭敬公婆，遵从妇道，仪容举止应随顺规矩。作者够细心的了。今晨离别，何年才能再相见？在古代，交通不发达，如果嫁得远，就难得归宁一次。何况各家有各家的事，作者自身宦游，居处也不一定。女儿出嫁又不是突发事件，自己肯定是早有准备的，平居时也在尽量安慰排遣自己，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伤感一发难收。送罢大女儿，回来看见仍在哭着的小女儿，自己再也忍不住热泪，让它在帽带上任情地流淌。是呵，女大不中留，小女儿将来也会出嫁的，家中就剩下自己一个孤老头子了。一想到晚景凄凉，能不潸然泪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及至到得伤心处，泪洒三江溢五湖。
这是一首送女出嫁的好诗。送女出行，万千叮咛；怜其无恃，反复诫训。诗人早年丧妻，留下两女自小相依为命，感情颇为深厚。因为对亡妻的思念，对幼女自然更加怜爱。在长女出嫁之时，自然临别而生感伤之情。诗中说幼女与长女“两别泣不休”，其实父女之间也是如此。作者没有多写自己的直观感受，而是把更多的笔墨用于谆谆教导和万般叮咛——“自小阙内训，事姑贻我忧。赖兹托令门，任恤庶无尤。贫俭诚所尚，资从岂待周。孝恭遵妇道，容止顺其猷”。强忍住泪水说完这些，送走女儿才发现自己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与幼女相对而泣。一个情感复杂、无可奈何的慈父形象由此跃然纸上。
全诗情真语挚，至性至诚。慈父爱，骨肉情，跃然纸上。“贫俭诚所尚，资从岂待周。”可作红衣千秋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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