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阅读文学类文本，完成10-14题。(22分)
不是每一场归来都满心欢喜
闫红
小时候读《木兰诗》,最喜欢那个结尾。花木兰载誉归来，爷娘仍在，姐姐没有变得沧桑，弟弟似乎只是长大了一点，东阁西阁的陈设依旧，她还能穿上旧时衣裳。
好像她只是在织布机前打了个盹， 一觉醒来，开头让她愁眉苦脸的问题已经解决，梦里获 得的东西都还在。有这样一场出走，真是太好了。不出走，不能验证自己的力量，不归来，不能找回初心。每个人都需要一场出走与归来。
然而再看别的诗，出走固然不能那么顺滑轻捷，归来也不是从此再没有问题。花木兰是 传奇，活在世上的大多是普通人，普通人走到哪里都有问题，在家有在家的问题，出征有出征的问题，归来有归来的问题。普通人的一生就是问题相伴的一生。
《诗经》里有三首诗，描述了关于'归来'的三个层次。
《陟临》里，那个人在异乡：“陟彼站兮，瞻望父兮”。他登上高冈，遥望家乡，想象家人都
在期待他早点归来。这个疲惫的行役者，把归来视为终极解决方案。
而在《采薇》里，主人公已经踏上归途，但感觉并不美妙：“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 思，雨雪霏霏”。我试着去理解他，哀愁可能是因为梦碎了。这个平平无奇的老兵，没能建功立业，两手空空地归来，只是更加衰老，不知如何自处。
到了《东山》这首诗，这种情绪被展示得更具体。
即将归来，士卒的情感是喜悦的：“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蛸蜗者蜀，烝在桑野”。他对未 来充满憧憬，渴望回到日思夜想的家园。到家才发现，归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曾经司空见惯的事物，此刻竟然触目惊心。这里虽然是他的家，但他离家太久，归来，便有一种做了新客的怯怯。
花木兰对家中的谙熟，也许是出于自信，出于在征伐中建立的掌控感。而士卒，出生入死之 后，心里落下的，更多是恐惧。就算回到家，战争带来的损伤，也不能像破旧的军服一样被脱下。
最悲伤的归来，还是在《十五从军征》里， 一点余地也不留地断了所有念想，只剩空茫。老 兵十五岁被征召——应该和木兰从军时差不多年纪，不同的是，他到八十才归来。不知道中间这几十年他都经历了什么，而他的家人也相继化为松柏下一座座坟茔。
在时间里，我们常常会有一种错觉，认为我们告别的人，会永远保持着离别时的样子。也 许在老兵心中，妈妈还很年轻，弟妹都还是孩童，家里还洋溢着欢声笑语。当然他也知道，这么多年，他牵挂的那些人大抵都不在了，但总会有人在，代表一整个过去在那儿等着他。
诗中的家园毁弃，兔子钻入狗洞，野鸡飞过屋脊，院子里长着野生的谷物，井边长满了野 葵。看到这里，不免悲从中来。而老兵又是什么感受呢?诗里没说，只说他：“舂谷持作饭，采 葵持作羹'。
他在做饭，而且很得法，就地取材，将野谷的壳捣碎做成饭，采来野葵煮成菜汤。这个流 程是对的，饭比较难熟一点，要放在前面做。也许是军旅生涯已经粗砺了他的神经，也许人类面对现实的能力本来就比想象中强，他需要在失序之上建立秩序，生火做饭正是建立日常秩 序的一种方式。然而就在这个过程中，关于家园的感觉，也渐渐被找了回来。
可他到底没有把握好一人食的量，羹饭热气腾腾，却没有人跟他分享。他走出门，向东 看，为什么要向东呢?他期待着，能从某个方向看到点什么……
他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没有家人的家园，和异乡也没什么两样。不是每一场归来，都 心有所归，都满心欢喜。这个老兵的归来，是换一种方式，在继续。
(有删改)
10.下面对文章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3分)
A.文中所引古诗皆出自于《诗经》,感人至深，发人深省。
B.作者认为只有归来才能找回初心，否则不知如何自处。
C.选文认为《十五从军征》写出了“行役者”最悲伤的归来。
D.选文深刻揭露了封建兵役给劳动人民带来的深重苦难。
11.文章提到“《诗经》里有三首诗，描述了关于‘归来'的三个层次”,指的是哪三个层次?请结合具体段落简要概括。(3分)
12.品析语言。(6分)
(1)第9段的'但他离家太久，归来，便有一种做了新客的怯怯',请结合上下文，赏析加点 词语。(3分)
(2)在阅读过程中，小许同学认为全文最后一句话中的“在”字写错了，应该是“再”字。你 认为呢?说说你的理由。(3分)
13.文章主体意在表达'不是每一场归来都满心欢喜',却为何写到'归来满心欢喜'的花木兰?请简要分析。(提示：可从内容、主题、写法等方面作答)(5分)
14.结合链接材料和“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十五从军征》)一句，说说“无言之美”是如何打动人心的。(5分)
链接材料：
欣赏艺术作品时，不仅要注意有形有象的部分，还要关注其中的“空白”,懂得感受作品的”无言之美”。
——部编版九年级下册朱光潜《无言之美》“阅读提示”
答案：
（二）阅读文学类文本，完成10-14题（22分）
10.（3分）C
11.（3分）要点与评分：分点给分，每点1分，大意相近即可。内容与情感匹配可得满分。
示例：关于归来，三个层次依次为：
（1）身心疲惫的行役者，把归家当做唯一目标（终极解决方案）；
（2）在归乡的路上，更加衰老，且不知所措（不知如何自处）；
（3）带着伤痛回到家园，面对昔日熟悉的家，有了新客的惶恐（怯怯）。
12.（6分）要点与评分：能品析出“怯怯”的含义得2分；能写出“在”和“再”两个词的意义得2分；情感态度1分。大意相近即可。
（1）（3分）示例： “怯怯”是胆怯、惊恐之意。在文中表达了行役者归家后的陌生感和惶恐感，离家多年的无助感。
（2）（3分）示例1：不同意小许同学的看法。“再”有重复继续的意思，而用“在”有正在持续的意思，更能呈现出不可把握的未来，传递悲痛茫然的情感。
示例2：同意小许同学的看法。“在”字强调正在进行的状态，“再”字则有再次，多次的意思，意蕴丰富，给读者无限的深思与遐想。
（6分）要点与评分：能品析出“怯怯”的含义得2分；能写出“在”和“再”两个词的意义得2分；情感态度1分。大意相近即可。
（1）示例：（3分）“怯怯”是胆怯、惊恐之意。在文中表达了行役者归家后的陌生感和惶恐感，离家多年的无助感。
（2）示例1：（3分）同意小许同学的看法。“在”字强调正在进行的状态，“再”字则意蕴悠远，“近而能远”，给读者无限的深思与遐想。
示例2：（3分）不同意小许同学的看法。家是一个人的最终皈依，用“在”更能呈现出不可把握的未来，传递的是悲痛茫然的情感。
13.（5分）要点与评分：选择内容、主题、写法等角度结合文本答题，可得5分。大意相近即可。酌情给分。
示例：作者写到“归来满心欢喜”的花木兰，叙述她仿佛找回了天真烂漫的女儿家时光，家人在，重逢的幸福与喜悦也在。（2分）这与行役者们归来的悲伤形成对比（映衬）（1分），突出强调战争的残酷与漫长，描摹了人们在战后重新回到一粥一饭的家庭生活时复杂（或悲或喜）的内心感受。（2分）
要点与评分：选择内容、手法、结构、主题等任一角度答题，可得3分。结合文本分析，可得2分。大意相近即可。酌情给分。
示例：“归来满心欢喜”的花木兰，仿佛找回了天真烂漫的女儿家时光，家人在，重逢的幸福与喜悦也在。这与行役者们归来的悲伤形成对比（映衬），突出强调战争的残酷与漫长，描摹了人们在战后重新回到一粥一饭的家庭生活时复杂（或悲或喜）的内心感受。
14.（5分）要点与评分：分点给分。结合诗作分析作答，得2分。结合链接材料分析“空白”、“无言之美”，得2分，表达1分。意思相近即可，酌情给分。
示例：“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一句，发生在老兵九死一生之后，捧着不知道要与谁分享的饭食，令人深感凄凉。
这“空白”（留白），体现了“无言之美”，读者大可以根据它想象老兵的孤寂与悲痛，含蓄地表达了翻滚而来的悲怆。（这个疑问也直击内心，道尽了老兵无法言说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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